若要问记忆里什么味道最鲜美,无疑是家乡野菌子的味道;什么最让人怀念,那定是戴着斗笠,背着竹篓子巡山捡菌子的岁月。 春天暖阳一照,细雨一淋,就是出菌子的好时段,这时老人们就会唠叨“菌子雨又来了”,孩子们可就开心了,马上摆脱了无聊的采茶活计,获得特批,欢天喜地挎着竹篓子捡菌子去了。 菌子从三四月就开始出了,到八九月才完。三四月菌子最多,有牛黄菌、白青菌、灰包菌、黄顶杆、大脚菇、黑青菌和马皮泡等。五六月生的最多当属火炭菌,这似黑煤球的菌子,量大又抗造,一长一大堆,前面捡了,后面的人又能捡到,两个月里能捡好十几回,这不起眼的菌子在粮食紧张的时候不知救活了多少穷苦人。七八月以后菌子品种就变少了,只剩下茶菇子和鸡枞,还有像鸡蛋般一窝窝埋在泥土和腐叶间的鸡蛋菇和灰扑扑的枞树菌等野菌子,捡上一大背篓菌子,和着当季的蔬菜瓜果一锅炖,在缺米少肉的年代,确是难得的美食。 后来,很多菌子也在那个年代被挖绝了,再加上对荒山的开垦,到了我们这一代,捡到这些菌子的机会越来越少,留下的毒菌子倒是不少。“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的玩笑歌词,讲的就是红艳艳顶盖的鸡屎菌和白得妖艳的鹅屎菌(鹅肝菌)、毫不起眼的芝麻菌和石灰菌,还有菌如其名又大又黑的牛屎菌,朴实的百姓,对菌子也爱憎分明,毒菌子多半会被冠以难听又形象的名字。 小时候捡得最多的就是茶菇子和鸡枞。鸡枞算得上贯穿了整个童年的夏天,七八月,只要一下菌子雨,我就会挎着背篼往山里跑。鸡枞是很神奇的菌子,出鸡枞前会先长茶菇子,这是和金针菇很像的紫色小蘑菇,味道也很鲜美,就是太难淘洗了,茶菇子长完后,鸡枞跟着就出了,鸡枞是有窝子的,就长在白蚁窝上,只要白蚁不挪窝,鸡枞就不挪窝,定点去找就行。在老家,鸡枞又叫三塌菇,意思是只要找到了一处,在不远的地方就还能找到另外两处,每处三两朵到十多朵不等,一簇簇紧挨着,灰色的菌伞、白色的菌杆,看起来别提多带劲儿。 掐几片南瓜叶子垫在兜底,轻轻扯出菌子,沿途还能在竹笋上抓一些竹笋虫(竹象鼻虫),油炸一下,嘎嘣脆,满嘴飘香,也是难得的美味。或是拿个竹签子串起来,让它嗡嗡地飞,这就是小孩儿们的电风扇了。 忙活半晌,在河边洗去满脚的黄泥,顺便把捡来的菌子也洗干净,鸡枞淡淡的鸡肉香味儿就飘入了鼻中。鸡枞菌肉厚而肥硕,质细丝白,味道鲜甜香脆,含人体所必需的氨基酸、蛋白质、脂肪,还含有各种维生素和钙、磷、核黄酸等物质。《黔书》有记:“鸡枞,秋七月生浅草中,初奋地则如笠,渐如盖,移晷纷披如鸡羽,故名鸡,以其从土出,故名枞。”鸡枞多产于滇南,鸡枞一词在《本草纲目》《玉篇》《正字通》等字典中均有记载。 将洗净的鸡枞分成细丝,就到了大人们加工的时候了,不用添加其他多余的食材和佐料,就一大把白蒜,青椒和青豆米,爆香后清炖,闻着一屋的浓浓鸡肉般的飘香和豆米清香,孩子们总会围在灶头,吞咽着口水问鸡枞汤好了没。 那记忆中的菌子,也随着对山林荒地的开垦,变得越来越少。现在再想吃菌子,就只能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捡菌人沿街叫卖了,那一丝美味,也只能缓缓飘扬在记忆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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