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熟了

        五一劳动节，携妻女带“儿子”逛公园。

        公园里人山人海。碰碰车、过山车各式游戏，臭豆腐、棉花糖各色小吃，扎的是一堆一堆的人儿。像往常一样，刚满8岁的“儿子”如如，似乎对这些全然没有兴趣，问啥啥摇头。

        逛了差不多一圈，白白的太阳更加耀眼，身体早已经开始冒汗，两条腿也感觉有些抬不动了。

        掏出随身携带的水杯狠狠的喝了几大口，真是爽了。放下水杯，顺势就见如如蹲在地上，手中的塑料水杯凑在嘴边，眼睛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两框枇杷。

        我走过去弯下腰，瞟了一眼框中黄里带青的枇杷，问了问价格，咽了咽口水：“如如，是不是想吃枇杷？”

        如如眼睛不离那黄黄绿绿的枇杷，却使劲的摇了摇头，起身牵着我走开几步，眼睛从枇杷上看向远方，像是自言自语：“亲牙，不知道我爷爷家的枇杷熟了没有？” 

        如如是妻子舅舅的小孙子，因为早产，在他爷爷的坚持下转到大医院，放在保温箱里才存活。出生不久就一直跟着祁阳黄泥塘乡下爷爷奶奶过活，逢到春节才能与远在广东打工的父母亲团圆一次。因为自幼身体瘦弱，如如的父母亲才让认个亲娘亲牙好长大。

        一转眼，“亲儿子”如如到我们家生活已经三个年头，从学前班读到了小学二年级。大大的眼睛，双眼皮下的瞳子老是闪着亮晶晶的光泽，原来瘦削的脸颊已经变得丰满，好像脸颊里边含着两颗奶糖。身上虽然还是瘦骨嶙峋的，光着身子却不像以前很难分辨出哪是屁股哪是大腿。

        最近的双休日，我们一家四口驱车来到祁阳黄泥塘乡下。起伏的群山，静静的田野，到处是一片鲜绿。水田里人驾牛耕“嘚嘚、驾、喔喔”、“呱唧、呱唧”，和着丝丝的雨声，青绿的水草不断被翻过来的泥土和着混浊的积水覆盖。

        阵雨过后，空气格外的清新。乡村的一切，无不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活力。

        如如因为晕车，上车不久就像霜打过的茄子，可一下车却恍如鱼儿游进了河里。一手牵着爷爷迎过来的手，一手搂着爷爷的腰，嘴里兴奋地冲着凑过来的奶奶大声喊着：“奶奶，枇杷熟了没？”。

        80多岁的奶奶，身子佝偻着，耳朵却还能听，向着孙子伸着双手，缺牙的嘴巴张开，满脸的皱纹更深，笑呵呵的应声：“熟了熟了！”一边对着如如的爷爷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接近80岁的爷爷，瘦长的身子，腰板挺得笔直，耳朵已经不灵光，只能听懂老伴的说话。他腾出一只手爱抚地摸着孙子的头，弯下腰好让嘴巴凑近孙子的耳朵：“熟了熟了，一会我们去摘枇杷”。

        一行人排成一个纵队走在湿润的乡间小路上。如如一只脚轻快地在泥地上连着点两下，另一只往前跨一大步，交替着两只脚欢快的跑前跑后，两只小手不断的甩来甩去，就像一只飞飞停停的彩色蝴蝶。一会停住牵牵爷爷的手，一会站下扶一把奶奶的臂。嘴里还不断地嚷着：“这里滑，那里有一道沟，爷爷、奶奶，亲娘、亲牙，姐姐，小心”。

        如如率先走到一棵约5米高的枇杷树下停住：“这棵树的枇杷又大又甜 ，爷爷你在下面接，我上树去摘”，话还说着，人已经蹿到树上去了。紧跟后面的爷爷拦都没拦到，只得一边往树上爬，一边对着树上的孙子大声喊叫：“如如，你下来，让爷爷上去摘”。已经开始采摘枇杷的如如，一边晃着手中的一串枇杷，一边对着下面喊：“接住了。爷爷小心了，你摘粗树枝上的，我摘树尖尖上的”。

        我提着篮子站在树下，抬眼望着树上一老一少被枇杷树叶遮挡、闪来闪去的身影，一面接住树上丢下的一串串金黄的枇杷，眼看着篮子里的金黄色开始冒尖，终于忍不住催促爷孙俩赶紧下来。

        爷孙俩有点喘嘘嘘的下到地上。如如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更加的亮闪，一只手从篮子里抓起一串枇杷，选了一颗又大又黄的剥了皮，递向爷爷的嘴前“爷爷，这一粒最甜”。爷爷弯下腰：“满崽，你吃”。如如又往上递了递，爷爷张嘴咬住了：“嗯，最甜最甜”。

        如如送了一粒枇杷到嘴里，指着爷爷的衣服：“爷爷身上好多刺宝宝”，一面用手将爷爷衣服上十几颗米粒状毛刺刺的刺宝宝往下扒拉。爷爷低头看了看：“呵呵，满崽身上也有很多”，一面伸出双手在孙子的衣服上小心的、不停地划拉。

        咀嚼着黄橙橙的枇杷，满心坎儿都是甜的——枇杷熟了，真的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