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泥闪闪

        这几天，闭坐在家，总感觉很不自在，浑身空荡荡、冷清清的。或许是依依不舍工作多年的眷恋之地，或许习惯了如火如荼的作息之规，或许是难得空闲，或许……，五味杂陈之心，不免浮躁漂荡起来，那就离开家门散步散心吧。

        三月的清晨，清风和煦，暖阳明媚，清新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罄香。是桃花、李花、梨花，还是橙花、柚花、桔花之香……？往日一路而过，无瑕留意。眼下，倒是闲雅犹起，顷刻间静下心来，停住脚步，举目细观春暖花开、百花盛放的厂区内外景色，反倒心旷神怡。老远望着厂区外的田园、果林、山丘，满目一遍绿的海洋，恰似“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美丽壮景；近看生活区道路两旁和花坛园林，一排排樟树、玉兰和各种花儿吐出的芬芳之气，凝聚在空气之中，像云，像雾，像风，静心悉数辨别，却怎么也分不清哪枝花儿的幽香袭人。瞬时，清闭的目光停留在花坛树下那湿淋淋的泥土之上，被那霞光照耀下落在泥土之上的残花所吸引。走到近处，拾起一片刚落下的花瓣来，放在鼻孔上闻了闻，只是一股淡淡的清嫩之气，闻不到浓浓的清香。低头细看泥土上面，一层薄薄的残花覆盖着，很显然，这是“夜来风雨声”所至。蹲下身来，用手分开朵朵残花和片片残瓣，一层由红变白，由白变黄，由黄变黑，再由黑变成泥浆，与泥土紧紧的凝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残花，哪是泥土。残花变成了泥土，泥土又滋润了鲜花，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真实写照吧。

        “老周，今早怎么来看花了？”不远处，传来刘副总的声音。顿时，闲情雅致之心被冲淡了。这“刘副总”之称，其实是他十年前的职务。那时他刚四十几岁，因企业破产重组就从中层领导岗位退了下来，被安排到技术员的岗位之后，担负起三分公司新产品开发的任务。整整九年，研发出新产品几十余种，分公司由此从长期亏损走向了盈利，每年产销由最初的几百万元提升到一千多万元。至今，职工们仍一如既往的尊称他“刘副总”。

        我俩偶尔相遇，十分亲热，也许当今同是“解甲归田之人”的原故，几多话语侃侃而谈。“怎么样，心情平淡了吗？”我十分茫然。不是么，一块石头砸到水面，水波、水泡还得翻腾一会，何况人呢？！“你可知名与身孰亲？”何意为“名”、啥义为“身”，一时没弄明白，想细问一下玄外之意。“刘副总”似乎没时间闲聊，匆匆的走了。

        回到家中，反复捉摸这句八股文言，待渐渐平静浮燥之心之后，顿然想起《老子》一书所说：“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贻，可以长久。”也就是说，名声与生命相比哪一个亲切？生命与财富相比哪一个重要？得到名利与失去生命相比哪一个有害？过于爱名声就定会付出重大代价，收藏多必定会损失大。所以知足就不会受辱，知道适可而止就不会有危险，才可以保持长久。

        其实，这段经典古文曾经阅读了几遍，没想到“刘副总”竟能脱口而至，自己反倒迷惑不清。望着他远去的矫健背影，再低头细看花坛下的春泥沃土，那博大的心胸，无悔的情怀，护花的乳汁，在脑海里一闪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