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牵挂

父亲退休多年，终于决定到外地小妹家住上一段日子。远隔千里，父亲总是牵挂着家里的事情。每周总会打电话询问我的工作、生活，阳台上花花草草长势怎样，左邻右舍大妈、大爷身体可好。

今天父亲又打来电话，语气有些急促。“喂，墨墨呀！”

“爸，出什么事了？”我紧张地问道。“你还问我出什么事了？”电话里父亲一改往日的慈祥，语气严厉起来。“听老伙计们说，厂子被合并了，是真的？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没想到两厂合并的消息刚宣布，远在千里的父亲就知道了。

“爸，这不刚宣布嘛，没想到你们这帮退休老头还挺关心这事。”我逗趣地说道。“怎么不关心，我们退休工人在厂里还享受福利的。就是没有福利，我们在厂里干了一辈子，厂子大大小小的事情我们也很关心。”电话那头父亲认真地说。

我以为父亲担心自己那点退休补贴，忙解释道：“放心，单位开会都宣传了，你们退休工人的待遇和管理不会变。”“我不只是关心那点福利，我是想毕竟几十年了，厂子就这么没有了……”

父亲反复说着这句话，声音显得更加苍老，听得出他心里的那份失落。

“爸，两厂合并是好事，这叫资源整合，优势互补……”我把我知道的两厂合并目的意义和好处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电话那头，父亲没有说一句话。“爸，你听懂没有？”我着急地问。“你说这些我都听不懂，反正厂子就是没了！”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父亲就挂掉了电话。

父亲是懂道理的，我知道他是对这个厂子有太多的牵挂和不舍。毕竟，他们为工厂付出了一生，从建厂初期的一砖一瓦搞建设，到军转民转型的考验，再到退城进园谋发展，工厂每一次变革都有他们的默默付出，迈出的每一个脚步都有他们无声的推动。他们为工厂付出了青春、热情、心血和岁月，我知道父亲是在情感上难以接受。

几天来，父亲再也没有来过电话，我不免担心起来。“爸，你还好吧？”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好，这几天我太忙了。”“告诉你，我在网上查了查，还真是你说的什么资源整合，优势互补。你看诺基亚公司……”父亲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我都从未听说过的例子。

我静静地听着父亲的话，眼前总是出现他戴着老花镜上网的模样。“这几天我们几个老伙计常通电话，他们也说村委会把合并的事情传达了，还解答了大家的疑问，这样我们也放心了。”电话里父亲越说越兴奋。“这些年厂子效益一直不太好，说不定这次真是个机遇。”父亲略微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说道：“墨墨，你在单位可要好好干呀。”

在父亲眼中我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他从来都很少告诫我的。好好干！父亲的这句话让我感到了份量，也感到了父亲的那份牵挂，那份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