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会”岁月

前几天，与公司几名年轻管理人员在探讨企业文化传承的议题时，我从心底里冒出一句：“打会，可算一项。”“打会，啥意思？”年轻人十分不解，只有“聚会、办会、开会”，哪有“打会”一说？

说起来，当时我也迷惑。那是七十年代中期，生活物质十分匮乏，工厂职工要购置一件稍好一点的生活用品或者交通工具什么的，是件非常奢侈的事，因为每月收入低，而职工晋升一级工资要等几年才有机会。我进厂4年了，二年学徒，第三年出师，每月31元，第4年升为二级工，每月36元。就在升级后的一天，班里分来了一张缝衣机购物券，好几位有家室的老师傅都想得到这一时髦的家用品，可王班长说：“全班21人，给谁都不合适，小周，你去做21个签，大家都来抓勾，谁抓到就归谁。”不一会，我就在20张小纸条上写上“无”字，一张纸上写个“有”字，将每张纸条揉成团，混在一堆，摆在工作台上。于是，全班人员按王班长的吩咐嘻嘻呵呵的一人抓一签。“哈！我抓到了！”张师傅突然高兴的喊了起来。可是，当张师傅拿到购物券时却又犯愁了：“这台缝纫机要75块钱，哪有钱买哟？唉，白欢喜了。”张师傅有两个小孩正在上小学，两夫妻每月只有72元，全家人当月不吃不喝也买不回。想到这里，她便将购物票退给班长。王班长一脸不快：“大活人还让尿给憋死！你抓到了，这是运气，不能退，你家买不起，大伙来打会。”“打会？”啥叫打会？我正在疑惑不解之时，王班长发话了，“工匠汉，百家饭，贫添衣，众人礼。”王班长一本正经的将大伙喊拢过来：“咱们班除老张还有20人，再除去3个学徒和2个吃困补的，还有15人，我提议，咱15个人从这个月工资中每人借资5元，这也是个人存钱的方法嘛，但不能计利息哟，大家看行不行？”话音刚落，大家都说：“这个办法好，要得要得！”不一会，王班长又说：“老张，大家都关心你，你就从下月起按15个月来还，谁家急着用钱你就先还他。”张师傅非常高兴，怎么也没想到，班里一次“打会”，就把这一“时髦”物品买回家了。

此后，班里又分来了自行车、手表等购物券，只要谁抓上了签，大伙都十分习惯而又自觉的参与“打会”。厂工会曹老主席说，你那个班的“打会”经验在全厂各班都推开了，成了一股热火风，直到八十年代职工收入普遍提高、社会各项生活物品逐渐丰富之后，“打会”才成为过去的岁月。不过，职工们以诚相待、友爱互助、助人为乐、诚实守信的精神，却在心中始终挥之不去。我想，这种“习惯与自觉”的企业文化应在年轻职工中得到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