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去有十六个年头了,但每每深夜我还会在梦里与她相遇。回忆母亲的二三事,来纪念母亲。 母亲的儿时 母亲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中等偏胖的身材,大眼睛,双眼皮,我想母亲在年轻时一定是很漂亮的。印象最深的是母亲的双手,五个手指粗壮有力,总是剌剌巴巴的,小的时候哪痒痒了,找到母亲,不用指甲,伸着手一胡啦就不痒了。大了后才明白,这双手是长期劳作得不到保养才形成的。 母亲是姥爷家的长女,下面还有我的三个舅舅,一个姨。母亲小时候很爱学习,母亲说当时她还考上了当地有名的高小,是村里唯一上过高小的女孩子,只可惜家里负担重,只能辍学在家挣工分换粮食来供养下面的弟弟妹妹。这是母亲最大的遗憾,同时也是以后她无论多难也要供我们姊妹上学的原因。母亲非常爱读书,有一次在村里浇地,母亲因为看书入迷了,浇地的水流得满地都是,被姥爷大骂一顿。唉,母亲如果生在现在,当是无数盼子成龙的家长的宝贝了。就这样,母亲在边读书边为家里挣工分的岁月中长大,成家了。 母亲的理想 小时候,母亲看到别人家孩子吃大米饭,心里很是羡慕,总是说,等咱有了钱,一定要买一大包大米,让你们吃个够!说这话的时候,母亲眼睛亮亮的,对未来吃米饭的光景甚是憧憬,我们感觉也一定能实现。母亲为这一理想努力着,努力地挣工分,但还是不能有足够的钱来买大米。终于在八几年,村里的果树包产到户,我们家也分到了四十棵梨树,母亲辛苦经营着我家的梨树。春天剪枝,给梨树人工授粉,等梨子有手指头大时再疏果,把过多的果子掐掉,留下一到两个,可以在秋天收获质量好、个儿大的鸭梨。这个活可不好干,需要每天爬上爬下,掐的小梨满地都是,我就带着妹妹在树下捡梨子玩,不时还有小梨砸到头上,惹得我们哈哈大笑。夏天打药,三五天就得打一次,不然梨子就会得病。秋天收果,当年收成就不错,我家当时收入了800多元,这是母亲成家后最大的一笔收入吧,我想是。当时还没有百元大票呢。拿到钱后,母亲的第一件要事就是去市场上买来了她梦想已久的大米。整整一大麻袋,100斤,好高兴哟!还不会焖米饭的母亲向别人打听米饭的做法,那神情,好幸福哟。 母亲的摊位 母亲开始经商了,在我上初中那年,我家承包了邻村的七亩地,父亲将它改种了桃树。第四年,桃树就开始挂果了,母亲便成了销售桃子的人。我家离胜利客车厂很近,厂里有职工家属两万多人,是一个很大的市场。每年的七月,母亲就骑上自行车,车后座一边一个大竹筐,里面满满的装着自家树上结下的桃子。因为我们的村子在沙土地,很适合长水果,所以厂里的有心人就记住了母亲,认识她。只要母亲一上摊位,桃子很快就被抢购一空。母亲当时穿一条花裤子,她自己缝制了一个大口袋,一直到膝盖,可以装很多零钱,每天母亲早早出门,到下午四五点钟就回来了,我们正当暑假,盼着母亲回来后给我们带好吃的。母亲每次出门都带一个大的玻璃杯,装上一杯米汤,她从不舍得在外面吃午饭,只喝米汤,然后回来再做着吃。多少年后,我还记得母亲的花裤子和那个大玻璃杯。还记得不太识数的我们兄弟几个爬在炕上数着母亲卖桃儿挣来的大把零钱。我上初中、高中花的学费全是母亲经营这片桃林的辛苦所赐呀。多少年了,再也没有吃到过像我家地里结出来的那么甜的桃儿了!导致我多少年就不从市场上买桃儿吃,怕勾起我对母亲深深的思念。 母亲的忠孝 前面说过,母亲很爱读书,也爱听小说,我们小的时候,与母亲听着《杨家将》、《岳飞传》长大。这些传统文献资料里的忠孝观深深根植于母亲的生活理念中。 杨家将忠烈千秋的桩桩美谈,岳家军精忠报国的千古佳话,深深地教育了我们这一代人。记得小时候,每当家里有什么差样儿的饭菜时,母亲总是命我先将第一口给奶奶送过去。她不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行动就感染着我们从小学会了尊重孝敬老人。我结婚第一年,要在婆家过大年初一,母亲将我叫到面前,认真地对我说,别忘了初一早上给你的公婆磕头。我当时一愣,但也没说什么。记得大年初一,我便早早起来,到公婆跟前双漆跪地,向公婆拜年。这一拜,为我与婆婆多年的和谐相处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婆婆从未将我当成媳妇看待,全当她的亲闺女。 母亲的食物 母亲很重视学习,从小就事带我到地里干活,盛夏的大太阳晒得头痛。母亲就说,想不头痛就好好念书,只有念书才能改变命运,咱家没有其它门路,你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她还经常给我讲古代穷人考状元的故事,所以从小我就知道通过学习可以改善生活条件的道理。 我上高三那年住校,母亲就在寒冬的傍晚来校看我,给我带来煮鸡蛋,还有她不知听谁说的喝太阳神口服液可以营养大脑,当时十块钱一盒,好贵哟,母亲也不惜重金给我买来喝。记得那天冷得很,树枝上没有一片叶子,大街上的行人也很稀少,母亲骑着单车,走了二十多里到学校看我。来到学校天都快黑了,我正和同学在打饭的路上,母亲迎面赶上我们。当时母亲的裤子好象是干活时被烫了个洞,正好露出里面的红色,那是我穿过好几年的大红绒裤。当时我就感到丢人极了,草草跟母亲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走了,母亲两眼满满的只有对我的爱,全然不知我对她的嫌弃之情,边走边絮絮的说一些嘱托的话。不知为什么,母亲走后当晚,我手摸着母亲送来的食物,大哭了一场。 我有什么资格嫌弃母亲呢,她才是我的骄傲呀。 母亲的存款 终于在95年我大学毕业了,挣到了我有生以来第一笔工资,275元。我兴奋地将钱捧到母亲手里,母亲第一次展开了幸福的笑颜。但当我成家后,母亲就不再用我们的钱了,家里仍旧是不太富裕。母亲生病了,接连几年都要住院治疗,当时没有合作医疗,单位也开始发不出工资,我们的生计又一次面临困境。母亲因为两个儿子还未成年,觉得人生任务还没有完成,充满了对生的渴望,我深切地了解母亲的心,竭尽全力医治母亲的病。也就是在母亲生病的第三个年头,她的病再次犯了,当时家里因多次住院已没有了积蓄。我急匆匆将母亲接去医院,当时母亲手里握着50元钱给我,说用这个看病,我收了,揣进怀里。我知道母亲是想分担一下我的经济负担,但杯水车薪呀!母亲没能再出得了医院,她走的时候我将50元钱再度放进了她已渐凉的手里,希望她能带在路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条件好了,可以买那些在母亲生病时买不起的水果、药品,但已没有人来享用了…… 请抓住眼前的幸福,孝顺不一定很有钱,也不一定很有时间,一次周末的归家,一个问候的电话,都会使老人心情愉悦。请好好陪伴他们吧,这是你的福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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