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今年九十二岁,膝下有三子,两女;孙子四个,孙女三个;曾孙子七个,曾孙女两个,四世同堂,真可谓是儿孙满堂。 爷爷一生勤勤恳恳,不舍得为自己多花半毛钱,子孙们孝敬他的吃食无论是什么都一律放在一边,给某个儿子或孙子留着,经常把一些好东西放坏了也不舍得吃。给他买的衣服他也是一律用来压箱底儿,嘴上总挂着那句:“刻苦肉身,救灵魂。”给他的钱也总是悄悄地东藏西藏,最终弄掉了几张也不记得了。 年轻时候的爷爷家境殷实,身体强壮,整天锄头扁担不离手。自从娶了李家小姐后,他就更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在田间地头劳作。三年自然灾害后,爷爷家道中落,奶奶陆续生下的两对双胞胎儿子都因生小病,却无钱医治夭折了。 丧子之痛令爷爷的旱烟抽得更猛了,他用吞云吐雾来麻醉自己。烟雾缭绕中,爷爷的泪水无声地流淌。 等到孙子落地时,爷爷的背就已经很佝偻了。那时我两个叔叔都还未成婚,爷爷除了土地上的事外,还常常利用农闲时间编一些蔑具,如筲箕、背篓、刷把等到集市上去换些油盐钱。不知道哪一天开始,爷爷找到了一个新的营生——打行。就是买一把杆称到集市上出租,租用一次收取一毛至一块不等的租金。 那时荣昌的生猪、粉条小有名气,地处荣昌最偏远的河包镇却也是生猪、粉条的集散地,赶集时热闹非凡。运气好时,爷爷一天能有十来块的收入,运气差时一天也有租不来一块钱的时候,更有些租户耍赖不给也是有的。但爷爷每逢一、四、七赶集的日子雷打不动的一天也不会落下。他通常天不见亮就起床,空着肚子往三里外的集上赶,遇到生意好时才在下午一、两点钟奖励自己一碗小面,遇到没什么生意就空着肚子回家。 待曾孙出世的时候,爷爷仍然拿着锄头,光着脚在自家房屋边的菜地里忙活着。一年四季的时蔬都种得满满的,还沿着院坝种了几棵李树。春天来时,一片洁白的李花就像孩子们的笑脸一样,簇拥着爷爷满脸的皱纹越笑越深。待到李子成熟时,他还惦记着我家儿子回不回老家吃李子。 今年六月,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将爷爷送进了荣昌区医院,躺在病床上的爷爷身子又缩短了一截,皮包骨,两眼深陷,意识时清时混。儿孙们从天南地北赶回来,爷爷用微弱的声音忏悔道:“我没做到活路儿!” 一辈子在土地里刨食的老农,即使在生命的尽头仍然忘不了田间地头的那些事儿。没做到活路儿还生病,那仿佛就是爷爷这个老农心里最大的罪过。 端午节那天,我们一大家子人多年来难得的一次大团聚,万幸的是爷爷当天手术非常顺利。但愿爷爷能战胜病魔,为他的满堂儿孙多活几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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