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发,湖北当阳人,自幼家贫如洗;后被日寇绑进‘超国工厂’受尽欺凌……至被活埋;幸被拾粪老乡救活,并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获得新生后,他作战英勇,屡立战功,解放后,他从参加扫盲班学习开始,到成为全军文化学习一等功臣;到成长为年轻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转业到国营晋林机械厂任工会主席后,又一心扑在工作上,为改革开放作出了新贡献……老李不幸走了。他生前只作奉献,不求回报;为人低调,从不说自已的功绩;作为挚友和文友,在他离开我们一周年时,特写此文以悼念之——
(一)童年的梦 对我们现在的年青人来说,童年就像一支旋律优美的歌;他却不然。留下的,只是饱含血泪的记忆。我们的文学家,常用酸甜苦辣形容人生的坎坷;在他的童年里,尝尽了苦辣酸的滋味,却不知道什么叫做甜! 公元1930年的早春二月,在三国名将张飞的故乡当阳,一个小生命出世了。 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无疑是人间最美好的音乐。他哭的却不是时候;刚刚着地,就被大水冲到了房顶上! 他哭,年仅十八岁的母亲也哭。若不是父亲和众乡邻来得快,母子俩早巳葬身水府。 旧社会的财主都盼望早生贵子,以使家产后继有人;而他的降生,却给这个贫困的三口之家添了忧愁:多一张吃饭的嘴! 待他长到3岁时,吃糠嚥菜的生活,也无法维持下去了。父亲被迫外出谋生。谁知,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今天,巳年近八旬的他,脑海里存着的、只是一个‘父亲’的朦胧的词义,却从未有过具体的形象。 自从母系社会解体之后,父亲就成了家庭的顶梁柱。如今,男人走了,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带着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儿;那度日的艰辛,那受人欺凌的屈辱,说不尽,述不完。 不知是出于本能的需求呢,还是神使鬼差?在他刚刚懂事的时候,就吵着要读书。然而,在饥饿和寒冷中熬过8个年头之后,也只能替地主老财放牛。 有一天,他实在憋不住了,便将牛拴到树上,轻手轻脚地走到私塾学堂的窗户底下听先生讲课。“咣噹”!他不小心踩翻了石头。 “穷得叮噹响,还想读书,打你狗x的!” “太学生”们闻声跑出来,揍得他鼻青脸肿。幸好先生陈竹轩出来了,才斥退学生;伸出一双干瘦的沾满粉笔灰的手,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血,将他抱回家中。 他不服:“哼,我在窗外听,又没惹着你们,为什么打我?” 当母亲看着他那皮包骨头的小瘦脸上的血污时,心疼得咽咽地哭:“儿啊,妈没能耐供你上学,你就忍一忍吧……” “哼!”他气不过;趁黑夜,掬起一捧稀泥巴,尽力甩到黑板上:“有种的你就别叫声音跑出来……” 竹轩先生是前清的进士;但他穷,纵有满肚子墨水也白搭。何况,他生性不附权贵;到头来,只有作个教书匠了。先生没有责怪他,反倒喜欢上了这个聪明而倔强的孩子。 他跑进那间简陋的茅草屋,劝年轻的妈妈送孩子上学:“我教他好了,一分钱也不收。” 他终于可以从窗外墙根底下、走进教室、和其他孩子一样,听先生讲课了。只是,他刚进教室就遇到了麻烦。 他虽然长到了九岁,却还没有名字呢。那时,穷人家的孩子没名字的不少;猫伢子,狗伢子随便叫。现在上学了,没有名怎么喊?竹轩先生推古论今,给他取了个学名叫“正发”。“为正义而发奋!”这位我党的老地下党员,将自己的殷切期望、注进了李正发幼小的心灵里。 陈先生的仁厚,让善良的母亲过意不去。她替先生洗衣,做饭;以作为他对儿子所付出辛劳的补偿。 小正发高兴得发狂。因为,他实现了读书的梦。他拼命地学,拼命地写字,期待着有朝一日,能赶上老师的学问。 然而,好景不长。不足两个月,他又重新拿起了放牛条子;饿着肚子怎么读书呀! 在城里的孩子看来,放牛一定很好玩。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人骑牛背上,竹笛横吹……其实,放牛很苦。替别人家放牛更苦。天不亮起床,牛虻咬,蚊虫叮;牛跑,人得跟着跑;一身泥巴一身汗;放完牛还得挑水,做饭。直到夜静更深、疲惫不堪了,才得回到牛棚睡觉。半夜醒来,身上湿乎乎的;手一摸,才知道粘了一身的牛屎牛尿……即使如此,还经常挨财主的鞭子。 冬天,牛没草吃,不让放了;他只好同母亲出去讨饭。料峭的寒风,穿透破旧的衣衫,贪婪地舔着他瑟瑟发抖的皮肉;无情的雪花,夹杂着雨粒,像刀子般砍在他蜡黄憔悴的脸上……他哭,他喊,跌倒了,再爬起来…… (二)死里逃生 小正发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完十一个春秋之后,更大的厄难、又降临到了他头上。 炎黄的子孙,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了伟大的东方文明;并以淳朴和善良著称于世界民族之林。这无疑是美德。但,也最容易被坏人当作软弱可欺。早在小正发8岁时,侵略者的魔爪就伸遍了我国“东三省”!此时,强盗们巳长驱南下,直捣湖北。鱼米之乡的当阳,即刻淹没在浓烟烈火之中。他和哥哥,也被双双捆进了劳工大队! 这伙强盗,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作胜利品,用侵吞的土地,用掠夺的资财;为自己制造进一步杀人的物资;还美其名为“超国工厂”。十一岁的小正发和他的同胞们,在日寇的刀枪和皮鞭逼迫下干活;打草房,砌碉堡,修工事;稍有怠慢,就被活活打死。 生活的贫困,可以在创造中改变;国家的衰弱,能够在振兴中强盛;而当忘国奴的耻辱,却是任何人所不能忍受的。两年之后,小正发拼着一死,逃出了那喝人血、吃人肉的超国地狱! 夜,黑沉沉的;风,呼呼地嚎叫!小正发拼命地爬着。 坎边的岩石,挂烂了他的衣服;地上的荆刺,划破了他的皮肉;他仍咬紧牙、拼命地爬着,爬着,突然“扑通”一声,他骨碌碌地往坡下滚去…… 究竟有多少天没有吃饭?他想不起来了。但他清楚地记得,自从逃出鬼子魔窟之后,还没真正吃过一顿饭呢!白天,他钻高梁地,逃避鬼子的追捕;夜晚,拼命地赶路;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就只有爬着往前走了。 “轰隆隆!”阵阵震耳的雷鸣,让他从昏死中惊醒过来。他想弓起身子,爬到路上去;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他咬紧牙,憋足气,使尽力,终于使自己的身子离开了地面;可,没等他往前爬,又‘扑’一声昏倒地下! 哗哗大雨,洗刷着他脸上、手上、脚上的血污。雷鸣的闪电,照着他干癟而苍白的脸。失去了知觉的小正发,静静地躺在山坡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打破闫罗殿,又悠悠转醒过来。 风停了,雨停了,四周静得可怕。小正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侧转身子。茅草和树叶上的水,滴到他的嘴唇上;他索性张开嘴巴,让那一粒粒的水珠、顺着喉管往下流。他这样躺过一阵之后,慢慢地抬起双手,将那一丛丛的不知名的树叶,送进嘴里。他不停地嚼着,将苦涩的散发出刺鼻气味的叶子吞下肚去…… 光?!火光!就在很近的山坡上!小正发一阵兴奋,拼命地朝着火光爬去。 这些天来,他除了吃树上的果子、田里的麦粒之外,就只有在夜间讨吃的了。 他终于从断墙的夹缝间,爬进到了火光的发源地! “这家定是大老财!”看着眼前大片暗灰色的瓦房,小正发心里想着。从他懂事的时候起,就知道穷人都住茅草房的。 他顺着水沟往屋子里爬去。他希望能遇上好心的叔叔大爷,给他点残汤剩饭。肚子饿得慌;他实在活不下去了! “洋糖!”当小正发爬上水沟后,发现屋檐下堆满一地的、白生生的颗粒时,他怔得呆了!这种糖,他在‘超国工厂’见过;价格很贵的。(当时都叫它洋糖,其实就是现在的白砂糖。)他也尝过,甜津津的,非常好吃。 小正发的两片嘴唇,不停地嗡动着。对于孩子来说,这白花花的糖,比饭菜更具吸引力啊!他不停地往肚里吞口水,真想趴到地下吃个够!他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盼着主人快些出来,更希望在苦苦的哀求下、能让他吃几口。 尽管他故意弄出了响声,仍不见有人出来。小正发实在无法抗拒饥饿和香甜的吸引力;俯下身子,捧了些白糖塞进嘴里。他甚至没有品尝出糖的滋味,就咕噜噜地吞进了肚里! “谁?”(日语) 随着这一声怪叫,从四周蹿出无数的人影。小正发抬头一看:天啦!竟是一个个端着刺刀的鬼子! 打得皮开肉绽的小正发,被高高地吊在房檐下。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折磨人的法子也最狠毒!用两根绳子分别套住他的双手,再将绳头拴在左右檐柱上;两边一拉,人就呈十字形吊悬在空中了。 脚刚离开地面,小正发便“哎呀呀”地叫。他的两只臂膀,像被撕开了扯断了般痛!灭绝人寰的鬼子,一边龇牙咧嘴地大笑,一边将砖头压在他的小胳膊上。 一阵疼痛袭来,他昏死过去了。 昏迷中的小正发,仿佛觉得有两只温暖的小手,在不停地搓揉着自己巳变僵硬了的胳膊。 “是妈妈来了?!”他多么想见到妈妈啊。有个下雨天,他同妈妈去要饭,不小心摔倒了。泪流满面的妈妈,也是这样轻轻搓揉着他的腿。然而,他巳经整整三个年头没有见到妈妈了。“是哥哥来了? ”那天同哥哥上山砍柴,手臂上被蚂蜂叮起几个大疱;哥哥也是一边哭,一边帮他轻轻地揉着…… “弟弟!醒醒!快醒醒呀!”(日语) 哥哥同他刚逃出“超国地狱”的铁丝网,就被鬼子冲散了;那之后生死不知。难道,难道真的是哥来找我了?!“哥,我有多想你啊!” “什么?!”待小正发挣扎着张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时,即刻伸出那两条不听使唤的胳膊,将眼前的人影推倒在地! 原来,为他轻轻地搓揉的,竟是个日本姑娘! “小弟,你的大大的不怕!”日本姑娘说着,一把拉下自己的衣袖让他看。 此时,天巳放亮。小正发看得十分真切。在她那洁白如藕的嫩胳膊上,印着无数的青一条、紫一条的血痕! “原来是同我一样的苦孩子啊!”他看了看悬在空中的两根绳子,又望了望堆在地下的砖块;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忙用柔和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位搭救自己的、身穿和服的日本小姑娘! “给!”(日语)姑娘从怀里掏出两个馍馍,塞进他的手里;指指门外,悄悄说道,“你的快走!” 小正发的两只胳膊,此时巳恢复了一些知觉。他摸着那尚带着姑娘体温的馍馍,泪水夺眶而出;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姐姐!”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恶如蝎虎的魔窟里,居然还有如此善良的姑娘! “早晓得这里有日本人,宁肯饿死也不会来的!”他沿着来时的水沟,拼命地往回爬。他要尽快逃离这个吃人的魔窟。 他悄悄地,从断墙的夹缝间往外爬。谁知,身子刚刚钻出墙外,就被一双毛茸茸的大手给钳住了! 他又给日寇抓了回去,打得死去活来之后,被依样画葫芦地吊在了房檐下。使他难过的是,放他逃走的那位日本姐姐也被抓了起来。那个没心肝的狗大佐,让她跪在他的面前,背上压着好几块砖,还让所有的日本女人都出来看。 切骨的痛,让他几次昏死过去;又几次醒过来。他咬紧牙忍住痛。尽管憋得脸色铁青,也没有哼一声。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跪在地下的、受尽折磨的日本姐姐身上时,眼里的泪水就扑簌簌地往下掉。若不是自己连累了她,这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会遭此毒刑呢! 天,渐渐地黑了。望着头上旋来转去的探照灯光,小正发的心,也一阵阵地抽搐起来。他不想就这么死去。他还未满14岁啊!再说,哥哥不知下落,如果自己死了,谁来照顾受苦受难的妈妈呀? “砰!砰!”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他,急得“唔唔”直叫。他知道,一定是有队伍攻进来了! 开初,日本姐姐只是瞪着双眼,怔怔地望着他;后来,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猛一直腰,甩落背上的砖块;踉跄跄地走上前来;搬开压在他胳膊上的砖头,解开绳索,将他抱了下来。 “小弟,你的,快跑!”姑娘说着,焦急地指指墙外。 “不!我们……”小正发拉住姑娘的手不放。 “我?”姑娘指指自己,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嗯!”小正发点点头。 小正发同这异国的姐姐,互相搀扶着往前逃命。 这位刚满14岁的姑娘,名叫山奇秀美。她的父亲,原是日本的职员;侵华战争爆发后,被派遣到关东军服役。山奇秀美不幸被日本兵捉住,又强行押送到设在中国当阳的日本军妓院,供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淫乐! 小正发拉着山奇秀美,拼命地奔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这一根藤上的两个异国苦瓜,才得以脱离魔掌;历尽苦难之后,终于回到了小正发的家乡。 善良的妈妈,认山奇秀美做女儿。早巳逃回家的哥哥,高兴得眉开眼笑。一家人劫后余生,总算又团聚了。 (三)解放战士 抗战胜利,合家团圆,还添了个日本姐姐,苦中有甜,小正发十分高兴。谁知半年之后,小正发又被中央军抓去当了伙伕!其实,伙伕比当兵还受罪;挑啊,扛啊,成天被担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即使是身强体健的壮汉,也会被活活折磨死;何况一个半大的孩子! 正发从小缺吃少穿,又历遭劫难;不但个儿矮小,而且瘦得皮包骨头。挑不动,挨打;走慢了,也挨打。不到半年,小正发就被折磨得变了形:面黄肌瘦,病态恹恹,遍体疥疮,满身虱子。房东老大娘看他可怜,给他一碗泡罗卜吃;刚刚放到嘴边,就被班长看见、一个耳光搧过来,把他的耳浆都给打出来了…… 有天夜晚,让他挑两口锅上山。铁锅又大又重,压得他直不起腰;稍微走慢了一点,鞭子就劈头盖脑打在他身上。额头上的血流进眼睛里,他什么都看不见了;突然一个趔趄,跌倒地下;‘咣噹’一声,那两口铁锅也砸得粉碎。这可闯下大祸了。没等他爬起来,枪托和鞭子巳像雨点样打在他身上了! 他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一次次逃跑,又一次次地被抓了回来。每次都被打得死去活来。第九次逃跑,又被抓回来了。当时,中央军里开小差的特多;为了‘杀一儆百’,就挖了个深深的土坑,要活埋了他! “谁想当逃兵,就同李正发一样!”连长大声喊着,将他推入深坑!枪托,重重地砸在他身上;泥土,纷纷填进坑里! 坑,慢慢地变小;土,渐渐地加高。小正发只感到浑身酥软,眼冒金光,连心脏都快要被挤出来了!他只觉得十分难受,忙将双手护到胸前…… 一阵恶痛袭来,他昏死过去了! 看来,李正发是死定了。可谁也没料到,一个老汉下地拾粪,天朦朦亮看不实在;见地里有团黑糊糊的东西,以为是牛粪,便一耙头挖下去!也巧,正好挖着了李正发的衣服。收粪耙时,倒把老汉拽了个趔趄。他不知道挖着了什么,忙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摸;这一摸,哎呀不得了,地里埋着个人呢!用手探探,鼻子底下还有些微气息。老汉急了,甩掉粪耙粪筐,双手使劲地扒;掏空浮土,竟将李正发从闫王坑里拖了出来…… 听医生说,人被活埋时,只要土填到人的胸部位置,便会昏迷过去;若埋至颈部,眼珠子会爆裂出来;命也就没了。李正发没死成,是他放在胸前的那双手帮了忙:把土挡离了胸部。不过,要是将土踩紧,他也会死的。埋他的人为什么没将土踩紧?是被解放军打跑了,还是以为他巳死去,不用再埋了?他自己记不得;便谁也说不清楚了。 老头儿将他从坑坑里扒出来,抓住他的俩只手上下一摇摆;他便活转过来了。 还有更巧的事呢!这拾粪的干巴老头,原是共产党的地下交通员。他很同情小正发的遭遇;几经周折之后,将他送到了解放军第二野战军教导师第一团。 李正发也不知道解放军是干什么的?希里糊涂给穿上了绿军装! 他的救命恩人一一当那位拾粪的干巴老头,从一个叫什么长的手上接过衣服让他穿,他就套上了。当时,他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觉得那绿颜色的服装,比鬼子的黄膏药狼皮强得多,也比中央军的灰色劳什子好看。 过了几天后,他就觉得这个解放军当对了。在中央军里,他九死一生;只要想到被活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不寒而栗!解放军不打人,不骂人,官兵平等。官兵之间互称同志。你帮我,我助你;像同胞兄弟一样和蔼可亲。当官的不搞特殊,不耍态度,晚上还给他盖被子呢! 有天晚上,班长同他一块洗澡。洗着洗着,班长忽然指着他身上的伤疤问道:你这哪来的?李正发就给班长讲;班长没听完便‘呜呜’地哭了。他讲完之后,班长含着泪,轻轻地抚着他的伤疤说:小李,我们一块打反动派,让全中国的父老乡亲不再受穷,不再受苦…… 第二天,班长让他作个准备,在全连的动员会上诉诉自己的苦。原来,班长将李正发的苦难经历告诉了连长。 开始,他没敢答应。他在中央军里也听过战前动员;那是长官训话,士兵挨骂。要是讲出来,别人会瞧不起他。 进了会场他才知道,解放军的战斗动员,同中央军的根本不一样。当官的讲,当兵的也讲,连老百姓都上台讲呢!而且,讲的都是自己受过的苦。 连长说:因为交不起租子,地主就把他父亲抓进地牢,被活活折磨死了!当他卧床不起的娘、见着父亲的尸体时,只喊了声‘孩子他爹……’便含着悲愤离开了人世!连长哭着把父亲的血衣高高地举起;接着脱下自己的上衣;他背上、胸前立刻露出无数的、巳结成紫褐色的肉痂的伤疤…… 李正发再也忍不住了,‘呼’地站起身子。他要控诉!向全连、不,向全世界控诉…… 日寇的惨绝人寰,当亡国奴的奇耻大辱,中央军的滔天罪行;激起了指战员的深仇大恨。台上台下哭声一片!‘打倒反动派,解放全中国’的口号此起彼伏;响彻云宵,震撼山谷! ‘共产党好,解放军亲。’ 从那以后,他明白了,共产党真正是人民的救星,解放军真正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他想,自己这辈子,是跟定共产党,也当定解放军了! 觉悟了的战士,才是最勇敢的兵!从那以后,瘦小的李正发,变成了铁罗汉。他冲锋在前,退却在后。南征北战,英勇杀敌,屡立战功,最后挺进到了四川…… 1949年11月30日,山城人民沉浸在欢庆解放的幸福之中。看着排山倒海的游行队伍中的老妈妈,他想起了自己受尽折磨的、巳经获得了解放的母亲。他要给家里写信,告诉母亲自己的一切;但他不会写。尽管四处求人,仍无法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母亲听。请这个,这个说不会写;求那个,那个说‘斗大的字识得几箩,纸上装不下呀!’最后,他求到区队长,才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当他收到哥哥的回信时,那个高兴劲呀,就甭说了! 他感激区队长。若不是他代自己写那封信,母亲会伤心死的。哥哥在信中告诉他,“你被中央军抓去后凢年了,音信全无;母亲以为你巳不在人世,逢年过节都给你供饭呢!她老白天哭,晚上哭;在见到你的信之前,巳卧床不起了。收到你的信,知道你还好好地活着;并且当了解放军,她老的病也好了;逢人便说:共产党好,救了我儿子,救了我一家人的命……” 他想读书识字。为了写那封信,他先后求了十几个人;假如自己会写,那多方便呀。况且,首长也不只一次地说过,今后的任务是建设新中国,没有文化不得行! 1950年秋,当轰轰烈烈的‘扫盲运动’在全国城乡展开时,李正发兴奋得睡不着觉。他同战友们换上新衣服,穿上新草鞋,背上新挎包;唱着歌儿走进‘扫盲班’课堂。 第一课学的是《刘胡兰》;他听着听着,激动得热泪盈眶…… 只是,学起来太费劲了。那支笔,在文化教员的手里很听话,左一撇,右一捺;叫它弯弯就拐弯;但一到自己手中,就比端机关枪还费劲。打枪他不怕,一个点射,可以让机关枪子弹从碉堡的观察孔射进去,直落入敌人肚里;但,他怕那支笔。一点下去,不是太高,就是太低了! 首长说,学文化也是为革命。刘胡兰为了革命,不怕牺牲自己年轻的生命;我年纪比她大,又是男子汉,还能被困难吓倒?他学啊,写啊,记啊;别人睡觉了,他还躲在被窝里、打起手电筒看书。第二天上课时,他居然能将上过的课文全部默写出来…… 解放初期,战士的津贴少,每个月才8角钱。李正发毫不犹豫地用半年的薪水买回一本《康熙字典》。他白天念,晚上看;一个星期下来,竟记住了3000多个生字。 开始上算术课才笑人呢!老师出道减法应用题:张三有钱六元五角,李四借去三元八角;问张三尚剩钱若干? 李正发一听,马上举手提问:老师,如果张三有钱不借怎么办?弄得大家哄堂大笑! 老李有个倔劲。反正我这条命是党给的,豁出来了!他见人就问,见数就算;加减乘除很快便操纵自如了。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正发三年苦学,不但摘掉了‘文盲’帽子;而且,在全军挑战比赛中获得语文99分,算术96分的好成绩;荣立一等功,还出席了西南军区和全国公安部队首届功模代表大会;同朱德总司令一块照了相呢! (四)小兵作家 旧社会的苦,新社会的甜,强烈地冲击着这个小兵的心。他要把自己的感受写出来,让千千万万的人明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李正发;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他给队长说,我想写文章。 队长很支持他:“你写吧,到时我给修改!” 但,怎么写呢?他去问老师。老师告诉他:“写文章,就是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写出来!” 不过,也有说风凉话的:“李正发三个字才刚刚认得;就想写文章?做梦去吧!” “小兵也能写书,还要作家干嘛吃?” 谁也没有料到,刚刚摘掉文盲帽子的李正发,在庆祝国庆四周年前夕,居然写出了一本书!不久,这本取名为《死里逃生》的小册子,被作为战士的教材,发到了全国各个公安部队! “李正发出书了!” “小兵当作家喽!” 战友们高兴得将他抬出屋子,在场坝上转圈圈;敲脸盆的敲脸盆,扭秧歌的扭秧歌,乐了个地复天翻。 队长祝贺他‘好样儿的!’政委夸奖他‘为我们大老粗争了光!’连师长也亲自打来电话祝贺:“给他个房间,让他安安静静地写!” 只是,那其间的辛劳,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字到词,从词到句子;他都得从头学起。从场景到人物,从故事到细节;他得边学习边实践;反复硺磨,细细推敲。写了改,改了再写。草稿装满大半箩。 《死里逃生》,是以他自己为原型、从哥俩被日寇双双抓去做苦力起,到被中央军活埋、拾粪老头儿将他救出地狱、穿上解放军的绿色军装止。当他回忆那段悲惨经历、受尽残酷折磨时,常常泪流满面…… 不过,初试的成功,鼓起了他的自信;首长和战友们的关怀,给他增添了勇气。不久,他又发表了纪实小说《超国工厂》,《镰刀》,并收人《文艺丛书》出版。 这年底,正发回到了老家当阳县。母亲的挚爱,乡邻的友情,令他感概万分:若没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哪有今天啊!为了保卫安宁的幸福生活,战士同远在家乡的未婚妻互相挑战。条件是:看谁的胸前最先挂上光荣花……这个定名为《在假期里》的短篇小说,被战士出版社印成单行本发行;继而被贵州军区话剧团搬上了舞台。观众的评价是这样的:战士看了,决心安心服役;农民看了,决心多打粮食,支援国家建设…… 那一年,李正发再次回家探亲。当他踏进家门时,感到纳闷:妈妈身后怎么还藏着个满脸彤红的大姑娘呢? 妈妈拉住他说:你都二十好几了;别人有你这样的年纪早抱儿子了…… 正发急了:“回家之前首长特别交待过,不要随便搞对象的。” “哪能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当解放军又不是做和尚!”妈妈不信。一把拉过身后的姑娘:“这是我给你找的媳妇,人家看过你的照片就同意了。现在,你们好好叙叙吧……”母亲说过,借故走开了。 在李正发生命的年轮上,虽然刻满了26圈;但还从没有谈过恋爱呢!他心里憋得慌。这恋爱该怎么谈呀? “我爹妈都同意;但要你答应一件事。”姑娘羞答答的;说话时,两只手不停地搓揉自己的衣角。 “什么事?”听姑娘说得认真,正发顺口接了一句。 “叫你复员回家呀!”姑娘说完,瞪着一对美丽的大眼睛看他。 “这件事我办不到,请你回去吧……”李正发话没说完,人巳走远了。 过不几天,又一个姑娘找上门来。李正发不和她谈;姑娘还不干呢!什么条件也没有,好赖都要嫁他。 前次,他不忍心冷落了妈妈,才硬着头皮同姑娘说话的。幸好没有谈成。这一个怎么办?正在李正发急得头顶冒汗、在屋子里来回转圈的当儿,他的堂弟来看他了。 他这位堂弟也是当兵的。这次回家探亲,找了几个对象都没谈成;今天是来这儿解闷的。李正发见了堂弟,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把将他拖到姑娘面前,大大方方地说:我给你找了个对象,你们谈谈吧…… 待李正发回部队之前,堂弟和那位姑娘就订婚了。姑娘一万个乐意,还专门捎话给他说,“特别感谢他这个媒人;到时一定回家喝他们的喜酒!”后来,堂弟参加抗美援朝,不幸被敌人的子弹打断了一条腿。那位姑娘也没变卦。别人劝她离开他;她也不答应。她说:他人厚道,又是为了保家卫国受的伤,我怎么能抛弃他呢? 李正发听了很受感动,就将这段故事写成小说‘姑娘爱缺腿’;定名《革命之花》。在《解放军文艺》发表后,广受读者好评;后由中国青年出版社结集出版,收入《在冬天的牧场里》;之后,又被上海出版社选用,收入《复员》合集本中…… 随后,《红岩》大型文学季刊发表了他的小说《枯树逢春》;重庆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单行本《我的自修》;西南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自传体小说《我要读书》。年仅26岁的李正发,成了中国作家协会最年轻的会员之一…… (五)诗海情缘 诗,是文学的佼佼者。隽永的词句,超颖的构思,美妙的意境,含蓄的主题,令读者心旷神怡!李正发不听邪;他要学写诗。 别人劝他:你刚从文盲堆里解放出来,能写小说巳是不错;别再异想天开了! 也有人劝他:诗没有发展前途,又难写;你何必浪费时间呢? 李正发不愿意放弃写诗的尝试。他觉得,文学也是一门事业。既然是事业,就需要有人不懈地奋斗。他不但要学,而且要写出名堂来。 他不会忘记,诗人老师们对他这位小兵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听说他李正发要学习写诗,就手把手地教他。 时间,对于作家来说,往往是用分秒支配的;但他们停下自己正在进行的创作;从语言文字说起,直讲到诗的特点和写作方法…… 李正发成功了。他的第一首诗《记念章》,发表在《重庆日报》副刊上;并获得了市文联颁发的文学创作奖。第二篇诗作《捍卫宪法》,又接着问世了。想不到,他的第三首诗《誓言》,由战士出版社结集出版后,竞给他带来了惹不起的麻烦。 《誓言》是表达一个战士热爱祖国宝岛台湾、并为宝岛回归祖国而不惜自己的一切。但,逼真的台湾风貌,维肖维妙的人物形象;竟被保卫科怀疑为台湾派来的特务! 冤枉?谁冤枉你!“没到过台湾,你能写得出来?”真让他哭笑不得。那风土习俗,那山,那海,都是他从有关资料和地理书上得来的呢! 不过,诗也给他带来了欢乐,带来了终生的幸福…… 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正发所在的部队同重庆市十一中的学生联欢。丰富多采的节目,热情洋溢的演讲,带来了雷鸣般的掌声。当学生们知道他们当中有一位功臣作家时,立刻沸腾起来了。这个欢迎他讲故事,那个要求他唱支歌。其中有位身穿中山服的女生,非让他朗颂一首自已写的诗不可;并告诉同学们,她读功臣作家写的《纪念章》时,曾几次激动得热泪盈眶。 李正发窘得没法,红着脸朗颂了他刚刚脱稿的一首诗。会场上鸦雀无声。奇巧的构思,朴实的词语,将人们送进了美好的意境之中…… “好不好?好!妙不妙?妙!再来一首要不要?要——!” 没等掌声落下,那位穿中山服的女生,又带领她的啦啦队喊开了。 女生的格外热情,引起了功臣作家的注意。他发现,这是一位既普通又特别的女性:剪得短短的头发,红得像萍果似的脸,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有那又长又大的很不合体的中山服和打满补丁的青灰色长裤。别人告诉他,这位女生叫肖先义;不但品学兼优,而且是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她特别爱好文学,尤其是喜欢诗。 不知为什么?联欢会之后,姑娘那热情奔放的话语,那淳朴的充满青春活力的脸,久久地缭绕在他的耳边、浮现在他的眼前。 第三天,他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信封上那娟秀的字迹,是他从未见过的。待他拆开信封、读过信里的内容之后,高兴得直朝着政治部跑去…… 这信就是那位穿中山服的女生写的。那信的内容才叫有意思呢!她给他讲了一个小说里的故事:苏联的一位女工程师,爱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汽车司机;从而结成了终身的革命伴侣。如果将苏联的这个故事搬到中国的现实生活中来呢?“我准备效仿那位女主人公,你愿意扮演汽车司机的角色吗?” 他一口气跑到政治部,将收到的信交给部领导。李正发此时巳是师政治部的宣传干事了。按部队的规定:干部谈恋爱要向组织报告呢。 部队首长觉得,他也三十好几的人、应该找个老婆了。 部队办事雷厉风行。立即给重庆市第十一中学发去公函;明确‘肖先义是现役军官李正发的未婚妻’,并要求学校‘按军人未婚妻予以保护。’ 按肖先义优异的成绩和品行,高中毕业后本可以保送清华或北大的理科专业学习;她自己却选择了四川师范学院语言文学专业。她之所以作出这样的选择,完全是爱情的力量。一是她舍不下正发,不忍心离他太远;二是正发是搞文学创作的,自己改学文科,以便将来助他一臂之力呢。 李正发更舍不得她。他自己节衣缩食,省出钱来供她上学。 先义1962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成都市五中任教。1970年,她放弃了自己心爱的教学岗位和城市的优裕生活条件,随同李正发到被称为‘夹皮沟’的晋林机械厂落户。后来,她又放弃了经济师的头衔,到厂教育科作专职教员。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偏僻乡村与丈夫同甘共苦。一个大学生,一个工农兵,互补互助,相濡以沫。现虽年过八旬,儿孙满堂;仍不改恋爱初衷,实在令人羡慕和敬佩。 (六)老骥伏枥 李正发从1949年穿上绿军装之后,先后当过战士,炊事员,班长,电影放映员,管理员,宣传干事。他当班长时的战士,有的巳荣任师长了。他呢,直到1970年转业时,也只是一个享受副连级待遇的干部。 在有的人看来,转业就等于寻找归宿。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该找个安乐窝享享福了。而政府和人民,对于自己生命和安全的保护者,也允许有更多的选择。凭李正发的资历,本可以在政府部门选择一个轻松而又得体的工作;至少也可以到他爱人所在的气候温和、经济发达的四川省首府成都市落户;但他没有这样做。他说,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没有党。没有人民,哪有我李正发?’他不但自己要求、还说服爱人和孩子,到地处原始丛林的晋林机械厂安家。 尚在筹建中的晋林机械厂,位于重庆万盛的南桐矿区。工厂建在山洞里,住房筑在山岭下。群峰叠峦,莽芥苍林,与驰名中外的大三峡神女峰遥相对望……交通闭塞,生活单调,连吃菜都得背上背篓到万盛县城去买!这对在大城市生活惯了的李正发、肖先义夫妇来说,不适应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但他们不抱怨;照老李的话说是:“如果你爱上了她,就不会嫌她长得丑。” 初到工厂时,李正发任宣传部代部长。1979年后,由于他忘我的工作精神和突出的劳动业绩,被全厂职工拥为厂工会主席。 那年,晋林厂同外商签订了一批合同,限定6月30日前交货。可是,到6月5日产品还没出来;厂长急得没法,来找李正发商量。老李像在部队当战士那样,向厂长请缨:“让我去吧,保证完成任务!” 凭年龄,他比厂长书记大;论资历,他比书记厂长老。但,他觉得那是自然的过去,不能作为享受和贪图安逸的资本;而只能当作自觉的鞭策。 年近花甲的李正发,同车间的干部和工人‘滚’在一块。他了解情况,熟悉工艺,很快摸到了问题的结症所在。在厂长批准了他提出的改革方案之后,又同车间领导与职工一起,将改革的措施变为现实与行动,充分调动每一个人的社会主义积极性;结果,硬是提前一天完成了任务。单此一项,就创汇近500万美元。不但以效率高,质量好,赢得外商的赞誉;而且锻炼了职工队伍,为进一步的改革取得了经验…… 那年,领导班子调整时,厂长和书记诚恳地对巳年满57岁的他说:“我们希望您再干几年,扶我们再走一程……”他们觉得,老干部是我们党的巨大财富。老李的留任,将是厂级领导班子的稳定因素。老李却想,年岁不饶人呢。自己的精力没有以前充沛了;腾出位置来,可以让年富力强的同志得到锻炼,尽快成长;我们党的事业才能兴旺发达,后继有人啊。 他再三请求党组织批准他‘退居二线’、并诚恳地对厂长和书记说:“我工作虽然退到二线,但人还在厂里;穿上军装是个兵,脱了军装我还是一个兵啊……” 不知为什么?自从他被摘掉文盲帽子之后,爱好文学和业余创作,就像幽灵一样缠住他不放。在部队的那些日子里,他发奋自学,熬灯守夜,将一篇篇作品敬献给了读者;转业到了工厂,他整天为工作忙碌,即使是业余时间,也很难得安下心来写作;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吹得他那只拿过笔的手痒痒的,又想写东西了。虽然忙,身体也大不如前;但想到党提出的宏伟目标,他就激动不已!那需要亿万人卓砺奋进才能实现呢,我怎么能闲着?于是,他重新拿起了笔…… 白天,他照常开会、工作,忙得不亦乐乎;夜晚,别人进入了梦乡,他仍伏案灯前,一笔一划地写。妻子劝他休息,他总是乐呵呵地说:“没关系,年纪大了,瞌睡少……” 不到半年,他就完成了几部中篇小说的创作。其中《木屐姑娘》刚刚脱稿,就有几家刊物争着要发。为对读者负责;《陈春梅》写好后又三易其稿;《秋忆》已收到了刊用通知;《情缘》也巳被編辑部看中;此外,还写了《魂归》、《库管工》、《机会者机会也》等多个短篇。除此之外,他还十分关怀本厂业余作者的成长,经常给他们传授写作经验;他还热情地支持省神剑学会(当时国防工业系统的文学艺术创作组织)和创办的<剑门>文学月刊的工作;极极参与国务院<大三线书>的组稿与编撰…… 他喜欢穿西装,大概是为了表现他那铁骨般的身体吧;但却不愿系领带。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到车间去,小青年见我的领带就闹着玩儿。他拉过来,我扯过去,弄得我脖子生痛;所以就不敢系领带了!”这种如鱼似水的干群关系,实在令人羨慕。不但如此,他还是业余文艺创作者的知心朋友。在他的关心和帮助下,厂文艺创作队伍不断扩大;目前在文学、美术、书法上小有名气的,就有五六人之多。 他说他自已有个小九九;不过,在别人看来,那是个雄心勃勃的大工程。他准备于几年之内,完成《春风》、《夏雨》、《腊梅》三步曲;通过主人公从1921年中国共产党诞生,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经历,以反映中国的伟大变迁。还有以他亲身经历为主线的、自传体长篇小说《脱胎记》;以及反映抗日战争题材的电影文学剧本《关大刀》、《草莽英雄》等等…… 此文完稿前,李老的家人特别让我致意成都晋林工业制造有限责任公司,感谢他们——无论是老厂长邹名高,书记郑良范;还是现任公司老总刘玮以及工会徐主席以及其他领导和职工——一如既往的关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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