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乾坤

儿时常听大人讲“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似乎就是上世纪70年代农村人向往的生活。关于电话的记忆，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小时候看到过村大队部唯一一部黑色老式电话机（不能拨号）。很羡慕大队干部拿起话筒说话的神态，当时心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拿起话筒和别人说说话啊！

那年冬天，我从冀中平原应征入伍，分配到鄂西北的崇山峻岭之中成为一名工程兵。驻地条件异常艰苦，除了山还是山，连居民也很少见到，营地好像在一个盆子底部。一个月后，我被选拔到营部通讯班担任话务员，要和电话打交道！没想到自己拿起话筒的愿望就这样实现了！闲暇之余能和老乡、战友通电话也成为一件苦中作乐的事。但是和家人联络就不同了，全靠写信，一来一回就要半个月左右，有急事就发电报。因此探亲回家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后来我考上了军校，军校毕业后，我又一次远离家乡来到重庆。90年代末期，家乡先富起来的人家开始装电话了。同村的同学家就装了部电话，他家在村东头，我家在村西头。每次打电话同学的家人总是热情地说：你过十分钟再打过来，我去叫你娘。如果家里没人，就要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才能通上话。我打长途电话要到附近的邮局去排队。有时打长途的人多，干着急没办法。母亲往往嫌长途话费贵，每次说完事就催我赶紧挂电话。即使这样，也比写信方便多了。最不方便的就是汇款了，家里经济条件差，逢年过节就从邮局给家里汇款，等家里收到汇款单已经是十几天以后了，所以必须提前一个月去邮局办理。再后来，经济条件好些了，我常劝母亲也装一部电话，方便联系。她总是不肯，说每个月还要缴25块钱的座机费，舍不得。这事就耽搁下来了。

前几年，回家与战友相聚，听说山沟里的军营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营房已新建，那门磁石总机早被程控交换机取代。如今移动电话为人们的生活带来便利，手机已经成为“标配”，而且正以令人难以察觉的速度改变着我们的生活。回到家，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劝母亲干脆也买一部手机，没想到老人家竟然很痛快地答应了。如今，母亲使用的老年机换成了智能机，从只能听声音到目前随时可以进行视频通话，而且汇款可以瞬间到账，真是今非昔比！村西南角矗立的信号发射塔告诉人们，广大农村的信息正源源不断地辐射到四面八方……在党的领导、全国人民的共同努力下，短短十几年，从3G到4G，再到速度更快的5G。购物、导航、理财、通话、发圈、视频、直播、查询、抖音……越来越多的便捷服务使人们颠覆了对电话的认知。这速度，恍若梦中，又是那么令人猝不及防！所憧憬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早已变成现实。如今从草原大漠到茫茫戈壁，从雪域高原到繁华都市……屹立的基站编织成无形的网，像一只巨手描绘着时代蓝图，擘画着未来。生活的魅力就在于你永远也猜不到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这几年每次回家，常听母亲嘴里念念叨叨：你说这手机又没有和其他地方连着线，相隔那么远怎么就能把钱转到你手机里呢，而且还能像看电视一样面对面说话？也没看到付钱就能买东西，这钱是怎么花出去的呢……

前几天，视频通话时，母亲说，现在政策越来越好，农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村里组织带货直播，土特产卖得很好，不愁吃不愁穿有零花钱，旱厕改造后干净卫生，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她还说，党的富民政策好，她经常在手机上看新闻，和邻居们念叨。党的二十大召开时，还看了直播呢，代表们讲的扶贫故事好像就发生在咱们村……不知不觉快一个小时了，她老人家还意犹未尽呢!

听着听着，我脑子里突然跳出一句话：母亲不出门，也知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