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雁城迎来了一场久违的大雪,童心未泯的老老少少们都冲到雪地里,忙着拍照、录像、打雪仗,原本寂静的雪地逐渐闹腾起来……我是不是老了?慵懒地窝在沙发里烤火,刚翻了几页书眼皮就打架了,是快递员打来的电话把我惊醒。我愣是没想起买了什么东西,拆开快递的那一刻,还没看见东西,已有一股熟悉的香甜味不容拒绝地钻进我的鼻子,紧接着闯入我眼帘的是码得齐齐整整的一堆红糖,在我的家乡溆浦,它的名字叫“片糖”,是过年时家家必备的甜食。 片糖是老家的表妹寄来的,表妹是姨的女儿,姨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一直没离开过姨,小女儿从小住在我家和我一起在兵工厂子弟学校读书,后远嫁异地。我们三人年龄相仿,虽各奔东西,但联系甚密。儿时的每一个春节我们都在一起度过。那时候外公外婆还健在,每到过年,堂屋里就充满了腊肉的味道和片糖的味道,腊肉是悬挂在火塘上方让我们垂涎的美味,而片糖是躺在大缸里唾手可得的美味。当然,大多数时候我们是背着大人悄悄吃的,那时候虽然大人不会意识到糖吃多了会导致我们长蛀牙,但他们也不会允许我们放肆地吃,因为那些存放在大缸里的片糖是要吃到来年的。外婆家的缸子很大但缸口不大,只能伸进一个孩子的头,我们常常探个小脑瓜进去看还有多少片糖,顺便掰一小块解馋。我常想,要是变成小人国里的小人儿钻到缸子里吃片糖,那该多好玩啊! 片糖在我们手里,有很多种吃法。一大口咬下去是最过瘾的,我们往往舍不得这样吃,因为没多久就在嘴里化掉了,我们喜欢用舌头舔,用门牙刮,薄薄的、浅浅的,在嘴里打几个转,让那香甜渗透每一个角落。那种细腻而又沙绵的口感绝不亚于我后来吃到的巧克力。而且片糖它可以变着花样吃,大人喜欢用它煮甜酒,甜酒虽好喝,但我们总会有些奇思妙想要自由发挥,付诸行动的过程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乐趣。比如用一个铁片,上面放几粒花生米,花生米上面摆上一小块片糖,再把铁片放在火上烤,无需太久,片糖就会融化,这个过程,我们的目光都不敢离开,因为怕烤过头把糖烤焦了,当空气中弥漫着片糖甜甜的气息时,它已经融化并包裹在花生米身上了,这时我们再把铁片放凉,片糖和花生米凝固后变成了一块花生糖,把它从铁片上取下来,心满意足地塞进嘴里,片糖和花生的香味融合在一起,在嘴里嘎嘣作响,这可是用我们自己的双手打造的美味,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拟。 就像我们常常会问自己从哪里来一样,我们会好奇这美味的片糖是从哪里来的。于是我们被大人带到村里公社熬糖的地方。地上堆积如山的甘蔗、压榨机器里源源不断流出的甘蔗汁、大锅里冒着热气的蔗糖……这些画面投射到一个孩子的眼睛里,给孩子带来的震撼就如在童话世界里逛了一圈。再吃片糖的时候,那些画面又会再现眼前,每一帧都带着笑声,那是大人们一边劳作一边聊收成的笑声,是孩子们一边游戏一边吃甘蔗的笑声。大人们用来哄孩子最有效的一招就是抓一截削去皮的甘蔗,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滚上一圈,裹上满满的蔗糖,递给孩子们吃。还一再提醒:“慢点吃,别烫着!”我们忍了半天一口咬下去,蔗糖和甘蔗汁交织在一起,热乎乎、甜丝丝,似乎每一个味蕾都醉了,内心的快乐就像锅里不断冒泡的蔗糖,一个劲儿地往外窜。也就是那时候,我们似乎明白了自己常常钻进钻出的甘蔗林就是甜蜜的源头。 “姐,片糖收到了吗?天冷,多吃点,驱寒气。”表妹简短的问候,如我手里刚泡好的一壶姜枣红糖茶一样熨帖,捧着暖暖的杯子喝上几口,暖了手,暖了胃,更暖了心。突然有种冲入雪地拥抱飞雪的冲动,就如儿时冲入甘蔗林一般无所顾忌,我真的做到了,看着自己在雪中拍的照片,许是吃了红糖的缘故,照片中的我笑得特别甜,我想,远方的表妹一定也笑得特别甜。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过年了,但每一个年,我们都能品到同样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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