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不诉离悲

转眼又是清明，你已经离开我五年了。

六岁以前，我跟着外公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作为外公的“小尾巴”，我了解外公的每一个喜好：爱吃甜，于是小时候外公做的每一道菜都会放一勺白糖；不吃辣，一块小小的麻辣豆腐就能把他辣得满头大汗；喜欢养花，特别是兰花，于是家里从一楼到二楼，从天厅到客厅再到后院，每一处都飘着兰花的馨香，每年外公都会拉着我去照相馆和那一年开得最好的兰花照一张合照。

外公固执而温和，特别喜欢小孩子。记得外公的手很大很柔软，但常常很凉，可是一到冬天，他就会把戴了很久的手套取下来把我的小手装进去，带着他特有的温暖。那一年，外公为了保护我，摔断了腿，我大哭着抱着担架不让他们带走他，因为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上小学后，外公第一次来看我，穿着绿色的军大衣，在学校的小操场陪我们玩老鹰捉小鸡。而印象最深的却是那一年西城幼儿园的冬天，厚厚的雪地里，阳光照在白色的天台上，温暖，不刺眼，一身深蓝衣服的外公搂着粉色的我靠在一起笑得腼腆安静。

我渐渐长大，依旧是外公的“小尾巴”。我以为和外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我想好了那么多的以后，却再也没能实现。阿尔茨海默症如同一只“吞口”，渐渐吞噬了外公的记忆，迷雾笼上他的双眼，他一年比一年沉默。在我工作后的第五年，距离我婚礼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外公摘掉了氧气罩，没能看到他曾经最心心念念的我的婚礼。

前几天，我梦到了我们从前的小院。那是一个阳光柔软的午后，微风吹过院里的葡萄架，绿叶层叠，轻轻翻滚如同羽毛，紫色的葡萄串串晶莹，高高的石榴树，一棵花色艳红，一棵石榴累累，金色的桂花飘落满地，散逸着清冽的香……我的外公站在温暖的天光里，笑着对我张开手，轻轻唤我：“我的小乖乖”。

思念化作声音，不诉离悲，带着一点心酸，更多的是幸福，你始终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