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味道 一半是回忆

离中秋节还有些时日，各式各样的月饼已经纷纷上市。同事拿了一个月饼给我吃，这是衡阳的特产“酥薄月”，据说有着悠久的历史。

对于衡阳人来说，“酥薄月”不仅仅是月饼，更承载着对过去的回忆。但对于我来说，它就是一块味道还不错的月饼。

我在衡阳住了几十年，虽然也很喜欢衡阳，但心灵深处的回忆只和湘西的一个小山村有关，它们平日里就是一幅幅安静的画面，而一些熟悉的味道的出现，就如一阵神奇的风儿，在我心头拂过，那些画面就流动了起来……

我看过法国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的作品《追忆似水年华》，对其中的内容早已记忆模糊，却对其中一段场景描写记忆深刻，说起来，那真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场景：

主人公把玛德莲蛋糕浸泡在红茶里，一口气吃下，糕点和茶融合在一起的味道，使其清晰地回忆起儿时住过的家，家附近的小路和小镇的样子。

这是一段被糕点味道唤醒的记忆，正是这味道所氤氲着的回忆触动了作者，也打动了读者。后来心理学家把这种闻到过去曾经闻过的一种气味时，会开启当时的记忆，想起几乎已经忘却的过去的一个场景或者一段往事，称作“普鲁斯特效应”。

我吃过很多味道的月饼， 五仁、果蔬、咸蛋黄、肉松、椰奶等等，不管这些味道是如何的丰富，它们都仅仅是味道，吃过了也就吃过了。

直到有一天，老家的小姨寄来几块手工月饼。我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舌尖上立刻蔓延开一种熟悉而遥远的味道。

其实月饼早已不是儿时的月饼，味道也不同于从前，但只要有那么一丝丝似曾相识的味道，就如一把神奇的钥匙，带我走进了时光的大门。

小时候，厂里每年都要发月饼，那年我离开家读技校，母亲把厂里发的月饼全都送到我学校，我吃了很久才吃完，那香甜的味道，萦绕了很久，最后沉淀在了我的心底。

后来，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月饼的味道也越来越丰富了，家乡的月饼似乎已经被遗忘，有一阵子，甚至嫌弃过这味道，太甜了，太硬了，比不上大城市大超市的月饼。

再后来，慢慢明白，那些看似遗忘的，曾经嫌弃过的，其实就像被封坛的酒，只要掀开一个小口，那味道就会一股脑儿钻出来将你包围。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默品其滋味，相思泪沾巾。”苏东坡这首小诗和他的那些豪放之词相比没有体现大情怀，只能算小情思，所以并不出名。但就在我邂逅家乡味道之时，这首诗却如此应景地浮现在我脑海里。

这圆圆的月饼啊，掰开，一半是味道，一半是回忆……